越狱犯逃亡17年后自首:逃狱只为养家
[导读]抛开文明和教化,回到最原生态的生存本能,逃犯张永金身上所有的不合常理,或许就都有了答案。这场越狱17年后的自首,不是传奇,只是现实的苍凉。

在张永金口中,“赶紧出狱挣钱养家”是他出逃的原因

张永金在分监区监区长孙建华的陪同下前往严管队办公室
腾讯报道 自首
“五一”前两天,4月29日上午,58岁的张永金在儿女陪同下,回到河南省周口监狱自首。20年前他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,可他在服刑3年后越狱,逃亡17年。时间跨度实在太长了,监狱方面的管理人员早就更换了好几拨,没人认得出他的模样,监狱电脑上的电子化信息里也没有他的记录。狱侦科副科长聂海旺调出了最原始的纸质档案,仔细对比当年的照片,这才初步确定了他的身份:“是张永金,他的嘴形有明显特征,虽然过了20年,他也老了很多,但这个特征没有变。”
张永金的自首,其实有过一些铺垫。聂海旺告诉本刊记者:“大约3月份左右,我在办公室接到过两次电话,都是询问越狱犯自首的问题。打电话的人只说自己是中间人,帮别人咨询,也没说逃犯具体是谁,只是想知道,如果自首可不可以从轻处罚。”接到电话后,聂海旺马上向领导汇报了情况,第二次电话再打来,他就转达了领导的意见,“只要自首,就可以酌情考虑”。
陪张永金来的是他的大女儿和二儿子,聂海胜说,在办理重新收监手续的路上,他曾半开玩笑地问过他们:“都过了这么多年,你们的爹年纪也这么大了,为啥现在要把他送回来?”得到的答案跟社会压力和家庭现实有关。“他们说,自从张永金越狱后,派出所的人经常上门去问情况,村里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个逃犯,风言风语多年也没平息。五兄妹里还有两个弟弟至今未婚,谈对象都被别人嫌弃。张永金自己这么多年也是有家不敢回,他年纪都这么大了,总不能还东躲西藏,只有自首把刑服完,一家人才能安心过日子。”聂海胜愿意相信他们的说法,“姐弟俩看起来都是老实人,说话也很实在”。
至于张永金自己,则是一副“半呆不傻”的木讷模样,聂海旺说:“他好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,问他出去多少年,他说不知道;当年的管教干部是谁,他说不记得;这么多年在外面干啥,他只说打工,捡过破烂下过煤矿,细节就说不清楚了。”为了了解详细情况,周口监狱办公室的邹志远找张永金谈了一上午,只得到了一个“为了挣钱养家越狱”的模糊故事。“最后还是有很多疑问。”邹志远解释,“跟他谈话太费劲了,他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,很多东西都说不清楚。”
5月13日和14日上午,本刊记者两次进入周口监狱采访,见到张永金后,也就理解了邹志远的苦恼。采访被安排在分监区的办公室,张永金在管教干部带领下到来,脚步一顿一顿地拖着,拎着蓝色的塑料小板凳低着头在门口喊了声“报告”,得到指示后才走进来,放下板凳,坐下,两手规矩地放在两膝上,依旧低着头。偶尔抬眼扫一眼房间里的状况,一旦接触到别人的目光,马上游离闪避。他担心着自己的劳动进度,说“大家都在劳动,耽误了时间不好”。但他又态度谦卑地表示,“问什么我都配合,我好好改造”。可谈话一旦开始,除了沉默和答非所问外,就只剩下“不记得了”和一堆凌乱的、没有佐证的记忆碎片。
他连自己的确切年龄也搞不清楚,因为他只知道自己“是属大龙的”,但不知道是哪一年。他对孩子们的记忆也差不多,5个子女里,他只记得3个儿子大概都属什么。至于越狱和逃亡,自然也不会有清晰的时间轴线。唯一的细节是对逃亡后躲在禹州小煤窑打工的回忆。17年的漫长岁月,在他这里就浓缩成了无比简单的几个词,“捡破烂,下煤矿,不敢回家”。唯独对于为什么要自首,他一改口齿不清的含糊,声音明确而坚决:“是我自己要回来的,我做错了,怎么处理我都认,我要把该坐的牢坐完,好好改造。”面对这种实在难以取得进展的谈话,邹志远对本刊记者忍不住感叹:“你要说他很明白,可很多事情他又像是真糊涂;可你要说他傻,他又不是的。很难分清楚什么是他真的不记得了,什么是他不想说。”